青牛适时抬头,高声哞叫,银光顺着云端的彼岸一路回缩,通通钻入了他头顶的角中。
“老君说,让他去西天。”青牛冷不丁地口吐人言。
孩童会意,拍了拍愣神的他,从虚空中取出一颗鲜活的黑色心脏,展示在他面前,说道:
“你若是愿意去西天,这颗心就归你了。”
“去西天做什么?”
“找个人。”
“谁?”
“去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他望着那颗鲜活跳动着的黑色心脏,吞了口唾沫,艰难地点了点头。
在他想来,反正去哪都是去,下次睡觉醒来,还指不定在什么鬼地方呢!
孩童十分爽快,在他答应去西天后,直接就把黑色心脏交付在他怀中,丝毫没有怀疑他的可信度。
“我要走了,你要记得——去西天!”
“明白明白!”
他敷衍一句,迫不及待地把胸口剖开,避开那金灰两道印记的位置,将那颗黑色心脏按入其中。
孩童未走,攀上了青牛的背,婆娑着腰间的笛子,一脸期待地看着他。
黑心入魔,死转地狱。
他甚至没有感受到痛苦。
不知是身体发生了什么异变,但想必是自己脱离了凡胎,所以才有这般自由造化。
黑色心脏进入体内后,他痛叫一声。
只觉无穷无尽的痛苦,如狂潮怒浪一般,连绵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肉身、他的意识、乃至他的灵魂!
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不知多久,终于,潮水退去,那股痛觉戛然而止。
他发现,自己的胸口变得充实了起来,那是久违的心跳声。
“好……好极了!”他开心地笑着,像个朴实的孩子。
失去心脏的日子,哪怕是不清醒的模糊时期,亦是会感到若有若失。
浮屠山的日日夜夜,他睡在柴草堆里,感受不到熟悉的声音,辗转难眠。
不过,现在一切痛苦都就此结束了。
他有心了,终于可以伴随着心跳声入眠了。
孩童眯缝起了眼睛,清澈透明的瞳孔中,倒映出了一团死气弥漫的场景。
“谢谢。”他由衷说道,“不管西天在哪,有多远,我一定会去!”
孩童点了点头,回以微笑,随即便骑着青牛飘然而去。
“哟嘿——俊秀的儿郎诶,瞧瞧看看。”
“万物皆虚诶——万物皆允诶——嘿哟。”
“心作无情——断似海诶!”
“放得一惧念,得火焰灼魂诶——上好的心儿有的是咧——”
那段悠扬的笛声再起。
云端的彼岸,天际的尽头。
孩童哼唱的歌谣声渐行渐远。
他低头望着自己的胸口,倾听着有力的心跳声,嘴角扬起了微笑。
在他不知不觉,不明不了的时刻。
无形的死气,自他灵魂深处蒸腾而起,环绕着他的意识,一遍又一遍地翻涌着。
被衣袍遮蔽的胸口处,金灰两道印记闪烁光芒。
灰色的那道更加显眼,在极速流转的同时,一点一点地扩大面积,似要将那金色印记吞噬。
他对此毫无察觉。
放眼四顾,彩云漫漫,彼岸阴影游走不停,若有若无的仙气飘来,沁人口鼻。
“西天呀,听说是佛居住的地方……”他想起这茬,“做人要言而有信,现在就回浮屠山收拾行李,去那西天走一遭!”
想罢,他撤去漂浮的力量,朝着下方坠落而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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