么时候去跪的?”
“子时。”张伯说道。
现下已是辰时。这么冷的天气,带伤跪半夜,可见常季礼心意之坚决。
穆典可与常季礼打交道的次数不多,每遇必是大事。
初见面便是常季礼带一班铁护卫杀气腾腾地扑滁州,强迫她离开常千佛身边;再是他遭常千佛诓骗,以为常千佛与自己同种了子母蛊,不得已保护她,在议事厅外公然与苏志鹄起干戈;再后来,她让徐攸南去怀仁堂向常季礼要了一纸引气诀,与之联手伪制常纪海的亲笔书信。
桩桩事里,常季礼的表现都显示,这位不修边幅,诸事不问的常二爷并不如他表面上看起来那般颠倒无状,相反是一个内心洞明,极其有智慧和主见的人。
常季礼知道她不会放过木香,故而救人之后先自断一手,那么她纵有冲天怨气,经此一阻,也不会立刻提剑上门。
冷静之后就更不会了。
那么两人就还有和谈的机会。
——算得明明白白!
但这份自断一手的勇气却不得不令人佩服。不是每个人都敢这么赌。
常季礼这是在用自我惩罚的方式向死去的母亲迟到多年赔罪。
穆典可动摇了。
除了木香,在这桩贯穿了三十几年的恩怨当中,做错事的还有三个人——曾老太爷已作古;常定垚救过她的命;常季礼自斫一手。
她相信,只要她说一个“不”字,常季礼定会不加犹豫废掉自己另外一只手。
何至于此?
穆典可闭目一瞬,再睁开,已将眼中不甘都敛去,“天寒地冻,让二叔早些回罢,别把膝盖冻坏了。”
一袭银白色袍摆落下,覆上雪融后湿漉的青砖。
常季礼抬头,看见常千佛似水沉凝的面庞——他很少如此表情,应是昨日亲儿的遇袭让他实在恼怒。
借常千佛手上一搀之力,常季礼得以顺利站起,只是双腿所剩知觉无多,不大听得使唤,几乎一路拖行。
叔默,侄默。
最后是常千佛先开了口,“为何要救她?”
这正是他恼火的地方:他的儿子,差点让那个偏执的老妇害死,素来疼他的堂叔却为那人求情。还竟自断一手!
“以杀不能止怨。”常季礼说道,“我们这一房的怨气已经够重了。母亲的死,父亲有责,我的过错更多,该由我来承担这恶果。”
“那也不能——”常千佛戛然咽下了后半句话。
如果常季礼没有自斫一手,没有一出场便以如此坚定的态度示人,常纪海不会容许木香到现在还活着。
穆典可不会松口,自己也不会答应。
此乃下下策,却是救人唯一可行的法子。
“值得吗?”
“心里安宁了。”常季礼说道。
他从前并不晓得母亲的苦,是在她投水后才知道的。
一个正常的人——不是如他这样,一旦置身药庐,便不知白天黑夜,温寒饥饱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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