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的毒素冲到头顶,汇聚到丹冠上。再砍下它们的头颅,秘法熬制,可以炼出世间最顽固的毒药——虽强劲内力不能化之,虽灵药仙丹不可解之。
阿西木和常千佛都知道丹鹤毒,却从不曾真正见过。
杀鹤一千才能提炼出那么小小一瓶的丹鹤毒,不是每个人都配享被它毒杀的奢贵死法。
前朝司马氏篡位之前,就曾用这种手段毒杀过上前朝的最后一位皇帝。
皇帝是个风流皇帝。死后花瓣沾额,拂之不去,体生异香,人皆言是受花仙召引,舍凡间、登极乐去了。
然而总有知情的人。
尽管墓守森严,这位可怜的末皇帝,在死后还不到一年,便被疯狂的医家毒门掘开了墓棺,尸体不知去向。
这世间最毒的,从来不是什么花跟鹤,不过是人心。
常千佛于狂奔中急停了下来,后背僵硬,良久不动。没说一句话,也没有回头。
徐攸南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倏然黯淡下去。
漫长的沉寂,几欲将人逼疯。
常千佛终是转过身来,双目沉凝地看着穆典可。
穆典可也望着他。
她本是冰雪聪明的女子,早该猜到结果。没有失望,也没有悲伤,神色平静得叫人害怕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终是艰难启齿。
云央眼一翻,一双剪水瞳仁如白垩,软软地向后仰跌下去。
只听“哐咣”一声,侍立床头的轻岫摔了盂盆,扑地大哭起来。
缠枝竹叶纹的青铜盂盆落地弹跳数下,哗啦泼出一滩黑血。灼了不知谁人的眼。
“我听说大夫看病,有望、闻、听切四大要。”穆典可忽然开口说话。
一室人或悲或默,俱是失态,显得她轻柔而平静的嗓音格外不协:“你才看了他一眼,为什么就说不能治了呢?……千佛,你先给他把把脉好吗?”
“典可——”常千佛心中刺痛,哀哀唤了她一声。
穆典可固执地看着常千佛,目色殷切,似乎还想努力挤出一个笑来。
常千佛怕她这个样子。
原是不用的。可他还是点了点头,走到床榻边,抬起金雁尘的手。
长年练刀的手,指节突出,从指到掌、再到腕,结了厚厚不知几多重茧。
硬得硌手。
常千佛忽然有几分明白穆典可。
——有的人,纵他将你深负,伤你一遍又一遍,你却恨他不起。
因他原就是这么一个身不由己之人,连对自己,都不得不狠下十二分的心肠。
他一言不发,轻轻将那只失了血色的手安放在床沿上。
阿西木摇头轻叹了一声。
“丹鹤毒……天下奇毒之首哇。”他喃喃念叨。
穆典可明白了。
常千佛是医仙,可他毕竟是人,不是仙,左右不了所有人的生死。
“若连你都不能治,那还有谁……是能治的?”
她的眼睛好冷好冷,似一场大雪落下,封冻了千尺潭水,生机将绝。
她努力地想要凿出一线裂隙来:“那你爷爷……常老太爷呢,他能治吗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常千佛摇头。
常纪海的医术自是远甚于他,可是他也解不了丹鹤之毒。至少,在他捧着医书去请教的时候,两年前,他还是不能的。
“……而且洛阳太远,撑不到那里。”
“能撑多久?”穆典可急迫地问道。
常千佛沉默了一会,说道:“今晚。”
他看了一眼金雁尘额头的殷印,“若我为他施针控毒,也最多撑过今晚。”
如利匕割弦,弦崩得有多紧,断时就有多伤人。
穆典可木然站立着,静得连发梢都不动一下。忽然转身,由极静至极动,一把掀了身后的山字大屏风。
三扇实木插屏猝然翻倒,砸在厚重的枣木书案上。书案“喀嚓”一声,从中劈裂一道缝,翻下一个四方水晶碗,落地即碎。
满碗核桃仁泼出来,在地上打着滚,起初是圆的,滚着滚着,就散成了两瓣。
穆典可抬手捂住了眼睛。
------题外话------
你们都无法理解,一个傻嗨傻嗨的作者,为了写这种情节,开着音响单曲循环悲伤的歌曲……太可怕了!困疯了,感谢大家的月票,周末整理。
请收藏:https://m.bqgpa.cc
(温馨提示: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,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