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把将那一老一少两张惊慌失措的脸照的清楚无比,正是不日前离开云家庄的姚青牧爷孙俩。
穆典可心中一咯噔,猛地回头看向金雁尘,只见他双拳紧握,额上青筋毕现,满眼都是阴鸷杀气。
她明白事情正朝着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在发展,面前摆着一个陷阱,跳下去就是粉身碎骨,可是他们却不能不跳。
不跳万人唾骂不说,只怕此生到死都不能心安。
她突然大叫起来:“这是个局!容翊买通了姚青牧,故意引我怀疑小义儿的身份。他们是一伙的,这是个骗局!”
事到如今,她只能昧着良心往姚青牧头上泼脏水了。
金雁尘冷冷地看着穆典可。
穆典可叫他用寒冷的眼神一唆,顿时心生退怯,嗫嚅道:“这……有可能真的是个骗局。”
后头的话她没有说出来:有可能是骗局,也有可能是真的。
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徐攸南,在没有选择的时候,有些事,哪怕知道是错的,是违背原则跟底线的,也不得不去做。
比如徐攸南要杀她。
而她要放弃姚青牧和小义儿。
只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:要护住金雁尘!
她太清楚金雁尘对于石家人的感情。
石擎天当年为了救他们母子自沉黄河河底,石氏一门也在后来尽遭屠戮。
可以说,石擎天是拿自己一族人的性命,换了他活命的机会。
如果姚义真的是石家后人,那么金雁尘就算是拼了这条命,也不会弃之不顾。
穆典可咬牙道:“人我去救,你必须走!你是金家唯一的血脉,你身上背负着整个家族的血仇,你不能折在这里。”
金雁尘看着穆典可坚定的眼神,心底泛起深深的哀凉。
他记得七年前,穆典可为他挡刀的那一次,她说的是:四儿不想让六表哥死,六表哥死了,四儿一辈子都会难过。
那一刻,她眼里的依恋和深情让他觉得,为她全天下都是值得的。
可如今,她对他说:你是金家唯一的血脉!
终是走到这一步了吗?
这些年,他拼尽了全力,忍受着一刀又一刀的剜心之痛,想把她从自己心里剜出来,最终却只是把自己从她心里剜了出来。
干净彻底,不留痕迹。
金雁尘忽然大吼一声,双手握刀,拼尽全力一刀向前劈去,刀挟风雷,在穆典可身旁劈出一道深沟。
他忽然转头,捂住自己的脸,整个人都在颤抖着。
然而只是片刻,他便摔了手扭头,面色又回到一如既往的阴沉冷鸷,像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活阎王,右手提着玄铁刀,迈开大步往前走去。
徐攸南扑过来抱住了金雁尘的腿。
金雁尘一句话也不说,反手倒执刀柄,狠狠砸到徐攸南后背上。
徐攸南大吐一口鲜血,仍死死抱着金雁尘的腿不松手,涕泪纵横:“六公子,您想想老主人,想想金家三百八十二口。哪怕想想石公,还有石家人,您若有不测,他们岂非都白死了?”
金雁尘沉着脸,又是一刀柄砸下。
徐攸南抱了死志不撒手,被金雁尘在地上拖行出四五丈。
穆典可满腔怒意顿生,厉声喝道:“金雁尘!”
金雁尘一去不回头。
她又叫道:“哥!”
“六表哥!”
看着夜色里那个越走越远,决绝不回头的背影,穆典可知道自己终是拦不住他了。双眉一沉,转身从耀乙和耀丁手里夺过剑,双剑在手,飞身而起。
一道更快的人影先她一步掠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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