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3章天上
“你和爹说这话的时候,我其实就在屏风后面。你走后,爹问我什么想法?”
她脸上透着一点坏,“我说,银子不要给足,人手也不要给足,我就同意建。”
陆时用力捶了一下床板,有点恼羞成怒。
“有一个人,骗了褚师兄二百两,骗了唐师兄三百两,然后把自己存了好几年的银子都搭了进去,嗯,大概三十几两吧。”
她眼底有水光荡漾。
“他还找了三胖帮忙,那个打铁铺的掌柜也被他请进了府,后院的七个书生,硬是被他逼着出了力。
三个月的时间,他除了读书、喂马外,都在干活。他话最少,活干最多。夜里读完书,还不忘去那边溜达一圈。
戏楼落成那天,别人都来了,唯独他没来,说是身子不大舒服。
我那天听完戏,走到他院门口,想了半天,还是没有进去,就在门口,骂了一声‘傻子’,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。”
陆时没有听见。
二十六年,他活了二十六年,到今天才恍然发现,那女人在他的生命中,原来充当了一个陪伴的角色。
时间,过去很久很久。
去吧,唐之未。
她轻声道:“很久,很久。”
他想。
他感觉到痛,又觉得不是那么痛。
她转过身,倚着窗户,安静地看着他,“爹,你相得中他吗?”
一息;
二息;
我信的,唐之未。
三息……
陆时忽然想到六年前,在静安寺,他趁夜摸到西园门口,听到她和林壁说话,心中质问老天爷:
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种人,不仅有爹疼,还有娘爱?凭什么有人在天上,有人在阴间。
她一双眸子像火一样灼烧着,“……没有吃过苦,我离了林壁连头发都不会梳。
这一定是个梦吧。
小裴爷:“这么快?”
哪怕这个角色她扮得不那么称职,他总还有个可以惦记的人,所以她走了,他才会觉得天大地大,只剩下了他一个人。
是一种很无力的感觉。
他正倒在床上呼呼大睡。
香,也只烧得剩下一点。
晏三合点点头,目光看了眼台上的书生,然后垂下了眼,静静地等待着昏厥的到来。
像是一把匕首,忽然插进了陆时心口,这是他最柔软、最没有防御能力的一处地方。
戏台上,书生终于高中举人;
风吹起了晏三合的黑发,吹落了最后一截香灰。
陆时连气都不敢出了,就这么憋着,唯恐哪怕他轻轻的一个呼吸,惹得她不高兴了,她不肯说出先生的回复。
陆时一动不动,像他的字一样——山石。
她抬起头,发现谢知非、小裴爷正一脸担心地看着她。
“你猜,我爹回了我一句什么话?”
“不怕。”
千里迢迢的赶来了,就坐在他的面前。
“你就不怕……”
“你知道,爹看了那戏楼后,与我说什么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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